清青倾卿
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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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度过载》

一人之下丨也青丨清青倾卿



甜度过载



 

王也半睁着眼,不情愿地挠挠肚子,终归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新的一天,又从洗衣机奏响组曲开始——真不知道诸葛青什么破毛病,非要天天大清早折腾洗衣机。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是洗衣服也就罢了,衣服洗完了吧,诸葛青从来不拿出去晒,起初抱怨王也这里没有烘干机,后来鼓吹分工合作,说衣服的事他负责洗,王也负责晒。

王也任劳任怨晒了两天,心想这不对啊,负责洗衣服的不是洗衣机吗,合着他诸葛青就负责分门别类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然后按两下神奇按钮?可若是王也不管,洗好的衣服能在洗衣机里相亲相爱到第二天早上,更别提之后诸葛青还会不辞辛苦地把他闹醒,笑眯眯说,老王,昨天衣服没晒呢。

总而言之,关于同住期间洗衣服、晒衣服的流程就这么确定了下来,王也认为自己宽宏大量不与狐狸计较,诸葛青认为自己通情达理谋求阶段共赢。暗自思忖,两人竟都对这现状挺满意,妥协与让步的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或许天意如此。

 

王也晒衣服习惯先拎着甩两下。有次他从诸葛青衣服兜里甩出几个钢镚,直接飞出阳台差点砸到楼下花花草草,导致他现在再拎起诸葛青的衣服,都会先检查一下有没有被诸葛青遗忘的小玩意儿。

今天还真被王也找到了点什么。几张半透明糖纸缠缠绵绵叠在一起,翻出来的时候甚至嚣张地晃了一下王也的眼睛。他愣了一下,视线跃过窗台,望向客厅茶几上那个大肚玻璃糖罐。

圆溜溜的水果糖只剩下五颗,红黄蓝绿紫一样一个。

王也捏了捏手中的糖纸,始料不及被糊了一手糖粉。他觉得这件事诸葛青要负全责,正巧这时诸葛青推门进屋了。

 

发现诸葛青爱吃糖,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彼时,王也以为家里进贼,学着冯宝宝那一套悄无声息摸进门,想看看来者是何方神圣。怎料四下一瞅,差点没把王也气笑。诸葛青倒好,背对着门的方向蹲在茶几前开行李箱,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江南小调儿,蓝色辫子在身后一晃一晃。回头瞧见黑着脸的王也,他便抬了抬捧在手中的玻璃糖罐,眨了眨眼说:“我给你带了点特产。”

王也一听就知道这狐狸的潜台词,大致在说虽然我没打招呼不请自来吓你一跳,但我给你带我们村最好吃的糖了,你别打我。他不着边际地想,这狐狸简直像撒娇,角度太刁钻也只有自己能猜到,后又想,自己竟然坦然接受了诸葛青在撒娇的设定,真是完蛋。

水果糖塞了满满一罐,五彩缤纷分外好看。王也迟疑地伸手接,甚至产生了呼吸间都是甜味的错觉,隐约又有些牙疼。突然诸葛青噗嗤一笑,随手把糖罐子放在茶几中央,望着错愕的王也又继续捂着嘴偷乐。

王也松了口气,退到沙发上瘫着,看着天花板出神,半晌才幽幽地来一句:“笑会儿行了啊,吃这么多糖也不怕坏牙。”

 

有天晚上,诸葛青被蚊子咬得满腿包睡不着,扯着王也大谈特谈关于糖的哲学。具体内容王也已经不记得了,毕竟他没听两句就闭上了眼,唯有被诸葛青掐醒时耳边那句得意洋洋的“蛰你”印象最深。由于诸葛青说这话时靠得太近,王也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糖味,还想着今天狐狸是不怎么开心,糖都多吃了一颗。后来他再睡着,诸葛青没继续闹他,只不过丢他在沙发上睡了一晚,早上起来落枕了,一整天不得劲。

王也时常怀疑诸葛青吃糖时会特意躲着自己,内心觉得有些好笑。尽管王也瞧见诸葛青吃糖的次数不多,但他有意识留意过糖罐子里糖的数量,每天都会少那么几颗。于是他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奢侈地浪费了一张师父给他的符,隐蔽气息蹲在家里观察诸葛青吃糖。

说实话,画面还挺赏心悦目——

诸葛青从糖罐子里把每种颜色的糖都挑出来一颗,拿在手里逐一掂量。从王也的角度看过去,微微透光的糖球内藏乾坤,光由糖球折射到地板上,化成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狐狸。可爱是可爱,但王也总觉得哪里不对,难不成他们村真是狐狸的老巢,糖里面还藏狐狸又是什么特殊操作?

光影组成的小狐狸一不留神滚到王也面前,活灵活现惹得王也想偷偷戳一下。然后那颗糖就被诸葛青吃掉了,糖球磕到牙齿的声音格外明显,王也心里一紧,又不知心底那么点儿失落从何而来。

不知不觉在角落里蹲到天黑,王也成功地说服了自己——狐狸糖是秘密,和本人没关系,不如当做今日无事发生,明日太阳照常升起。至于试图突然跳出来逗一下诸葛青的初衷,被王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夜深人静,王也睡满一轮短暂清醒的时候,也曾有过天马行空的想法,比如说诸葛青真的是个狐狸,用狐狸糖化人修行,脑补一下,内容丰富到可以给诸葛青拍一个青春奇幻励志大电影。

随后几天,大电影时不时就跳出来加点戏,加着加着就变成了连续剧。看到糖罐里的糖只剩三分之一,王也还颇为忧虑地摇着罐子问诸葛青:“是不是这罐糖没了,您就要走了?”

诸葛青正在折糖纸,刚巧折出一颗小爱心。他似乎没跟上王也的奇思妙想,抬起头盯着王也,眉头微微皱起:“老王,你这意思,是要赶我走?”

“不是不是,您千万别多想,”王也急忙摆手,怨这什么鬼脑洞害人害己,“我这不是担心你之后没得吃吗?”

“……糖是给你带的,”诸葛青把小爱心藏进手心,欲盖弥彰地推了推糖罐子,“我只是帮你吃了一点,你不知道摄入一定量的糖分会增加幸福感吗?”

话题到此为止,所以王也仍然不确定说出这番话的诸葛青只是在掩饰自己爱吃糖的事实,还是在隐晦地表达他在这里每天都不够开心。

 

诸葛青一进屋就看到王也背光站在阳台上盯着自己,心中立即警铃大作,眼睛都睁大了点。他一边不动声色后退半步,借此稍稍拉开距离,一边盘算起这段时间里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难道是假冒的仙人掌被看穿了?虽然把王也唯一的植物伙伴淹死了是诸葛青的过错,但是他挑来的那株和之前的一模一样,王也这种半年都不去看一眼的性子肯定认不出来。

或者是厨房的新抹布被发现了?谁知道王也那件衣服放洗衣机里搅一搅会直接变形,说起这事诸葛青也觉得很无辜,因为吸水效果极佳被留下做抹布不也算得上勤俭持家吗?

诸葛青心里掰着指头还没数完,王也已经气势汹汹地来到身前。他来不及细想,安抚情绪的话脱口而出:“老王,别激动,有话好好说!”然而那糊着糖粉的手已经牢牢贴上诸葛青的手腕,王也勾着唇笑道:“晚了。”

诸葛青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没挣开,黏糊糊的触感已经挥之不去。他有些无语,轻轻推了王也一下,撇嘴说:“老王,你幼不幼稚啊?”

王也耸了耸肩,没松手,而是拽着诸葛青直接去了厨房的水池边洗净。他的动作看似粗鲁,实际用力却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甚至水流的冲劲都比他的力气大。王也垂眸,眼神专注,掌心托着诸葛青的手腕,手指细细擦过肌肤上剩余的糖粉。这让诸葛青有些难为情,手腕便不自觉发抖,还被王也捉着多捏了一下。

 

回到客厅,王也才发现那堆糖纸还躺在手心,余光瞥见诸葛青熟练地拧开糖罐,他又想起那个阴魂不散的长篇连续剧。沉思片刻,他决定在糖被诸葛青吃完前,彻底删掉狗血剧本。为此,他需要试探出狐狸的秘密。

“老青,剩下这几颗我用别的跟你换?”王也巧妙地夺过诸葛青手中的糖罐,毕竟这糖也算关键道具,还是先扣下比较好。

“你想要就拿去,本来就是给你的。”诸葛青答得极快,语调听上去似乎带了点欣喜的意味,又有种这人终于开窍了的不可置信。

“别跟我客气,”王也心说不能轻信这只狐狸,就怕他转头生闷气,“我也不知道什么糖好吃,要不给你买点徐福记?”

诸葛青欲言又止,细细端详王也片刻,得出了结论,还是那个不解风情王道长。想太多这种事于他而言,可谓是一回生、二回熟,调整心态不过分秒之间,切回理智状态再来思考当下的情况,一切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胡乱瞎猜不如以退为进,诸葛青又挂上标准的狐狸笑,问道:“道长这是发现了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让山人帮你解惑?”

王也踌躇一番,语焉不详:“糖里藏着的狐狸,莫非……”话未说完,其实是把皮球踢回诸葛青那里,真真假假全看谁先沉不住气。二人博弈,此次又是谁先猜中对方的布局?

“狐狸?”诸葛青豁然开朗,又叹王也果真是个榆木脑袋,发现了糖中的狐狸却猜不透狐狸的心。他既然不愿在此直抒胸臆,也就只能随口胡诌敷衍两句:“还不是看你喜欢狐狸,做的时候就多添了点工艺。这种糖也算独家出品,可惜道长你呀,并不领情。”

“停停停!这都哪跟哪啊?”王也手滑险些摔了糖罐,突然懂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甩锅甩得干脆利落,“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狐狸了,你可别瞎说啊!”

“知道您不喜欢狐狸,瞧给您激动得,”诸葛青这哏抛到一半,却失去了同王也继续贫的兴致,故意把话说得难听,“你老说我是狐狸,干脆送你一罐狐狸糖膈应你,谁让你天天把不想跟狐狸做朋友挂嘴边。”

“那不是开玩笑嘛!”王也此刻察言观色技能满级,见诸葛青好像真生气了还有些心慌。他揉了揉诸葛青的头发,轻声细语哄人开心:“这满满一罐狐狸都比不过你,我不喜欢其他狐狸只喜欢——”

嘴被诸葛青捂住,王也识趣地吞下最后半句。见诸葛青因此眉开眼笑,他又在心里庆幸这人出乎意料地好哄。至于手中这罐烫手山芋,还是留给狐狸内部消化吧。免得下次闹脾气,诸葛青直接污蔑自己吃了他远方表亲,王也表示当真惹不起狐狸。

 

又过几日,糖罐里的五颗糖安安静静躺在罐底。住在其中的小狐狸们,每天总有几个小时会出现在茶几上追逐嬉戏。

王也好奇,调侃诸葛青,问为何大发慈悲,饶了这几颗小东西一命。诸葛青歪着头想了想,按着自己的胸口笑得狡黠——

“因为最近这里,甜度过载,无法摄入更多糖分了呀。”

 

王也暗自琢磨半天,恍然大悟,原来长胖了还能这么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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