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青倾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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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巷》第一波试阅来袭![喻黄][肖翔][双鬼]》



[喻黄]甘之如饴( @天腐的多喵 )

  

  南岸一号街三号有一家糖果店。

  “有硬糖软糖果汁糖,”糖点师靠着自己店铺的柱子,滔滔不绝地向围着自己的女生介绍着自家的商品,“还可以定制手工棒棒糖,今年有十二月花色的哦!当然还有历年的经典款式!你们可以通过相册来预订。除了棒棒糖还有巧克力和糖雕。如果是希望自己动手的话,还可以买蜜渍和各色糖霜回去,亲自做哦!”

  “黄少你来教我们做吗?”

  “手把手吗?”

  “你可要保证要教会我们的哟!”

  ……

  “好啊好啊,”黄少天游刃有余地在这一大堆要求中接过话头,“你们是想学哪种?比较特色的还是专门……”

  “真抱歉啊,”店长逮住还在滔滔不绝的员工,把他塞进了柜台,“这个啊,人不外借,手艺不外传的。”

  “为什么啊?”“就教一个嘛!”“喻店长不要那么小气嘛!”“你看黄少可都是同意了的啊!”……

  喻文州堵住进入长条柜台的入口处,笑眯眯地回答道:“因为啊,他可跟我签了卖身契的,我的私家专属、个人财产啊。”

  私人财产黄少天冲着姑娘们作出爱莫能助的表情:“没办法了啊,身家性命在老板手上,我得乖乖听话啊。”


  卖身契的事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黄少天的成年礼就是接手了一个老招牌的店铺以及它后面的一个大四合院房子。

  以及,他师傅欠了银行一辈子的抵押贷款。

  黄少天欲哭无泪,咬咬牙,对外进行房屋和店铺的出售和转让。

  老街区的南岸一号街是个好地段,那时候疯传当地要对这里进行旅游规划。有意前来的人简直就像是那一茬茬的野草,割完一茬又来一茬。

  但是都被他那条条款款的这样不准那样必须给气走了。

  最后,来了一个年轻人,穿着笔挺的新式中山装,坐在这个小院子里面,捧着茶带笑听着他说得滔滔不绝。

  “这必须是一家糖果店!这一点绝对不可以更改,这个铺子就算是易手了它也必须是一家手工糖果店。”

  “没有问题啊,我是一名糖果设计师。”

  黄少天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我要留在这家铺子当糖果师傅!我给你说你不要看我年纪小……”

  “这是我的荣幸啊。”

  黄少天很满意地看着眼前叫喻文州的家伙,再继续一系列各种条件拉锯过后,双方进行了过户交易和产权交割。

  喻文州搬进了这个小院,黄少天开始也没有在意,权当是自家多了一名长住客。

  可是,喻文州现在可不是长住户啊,他可是搬进了后栋三层小楼唯二的一间主卧里面住着的。

  第三天,黄少天就被乒乒乓乓的声音惊醒。

  喻文州在对整个铺面和四合院进行大改造。

  黄少天随便披了一件衣服,气急败坏地杀到喻文州面前:“喂喂!那谁!你凭什么要装修啊!凭什么我还在你就要在我家动土啊!你凭什么啊啊啊!!”

  喻文州拿起身边的大衣给深秋只穿了一件薄衫就冲出来的黄少天披上:“我是这里最大的户主啊,而且,过户前你没有说不可以重新装修改造啊。”

  黄少天被噎住了,一肚子的话全被堵了回去。

  黄少天自己站在喻文州身边脸色风云变幻了一阵:“我可以再拿回一半的产权么?”

  喻文州好心提醒了一下:“你身上的关于这间铺子的贷款刚刚还清。”。

  “我可以当你的员工,然后我可以拿以后的工资换股份!”黄少天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是中式糖点和糖雕的传承人!我可是活招牌我给你说!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小爷我去给他们铺子里面指点一下!”

  “可是,”喻文州歪着脑袋抿了一口茶,“我为什么要同意呢?”

  黄少天的脸青了。

  “而且啊,”喻文州放下茶杯,“就算是我同意你换,依照高级糖点师在国际上面普遍的最低待遇,你大概需要工作,嗯,我算算啊,大概57年才可以还清股权交易啊。”

  黄少天的脸紫了。

  喻文州抬起头看着黄少天:“你想管理这家商铺?”

  黄少天点头。

  喻文州故作为难:“但是,我怕经营管理不善啊。”

  黄少天的脸青紫青紫的。

  看到把刚刚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家伙气得眼角都红了,喻文州想了想,掏出一份文件:“这样吧,我们来商量一个事情,如果你同意的话,就在这个文件上面签个字怎么样?”

  “什么文件?”黄少天抬起头一脸狐疑地看着这个奸商,“还有商量什么事情?”

  “嗯,”喻文州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关于你卖身的文件和关于店铺管理的事情。”

  黄少天内心磨刀霍霍,但是被店铺管理那几个字勾住了心。

  黄少天横下心来:“好吧,你说我要怎么卖你才要?”

  “嗯,那我们签订25年工作合同怎么样?”

  “你有那么好心?”黄少天瞪圆了眼睛,“25年的工作合同可是意味着中途我们不仅不能够单方面毁约而且,最重要的是二十年的工作时间一满,我对店铺的管理有话语权不说,你连担负违约金辞退我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是啊,我可以绑定一个糖雕高手何乐而不为呢?”喻文州对着黄少天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他准备好了对你而言最致命的诱饵,安静坐在那里,等你自己咬饵上钩。

  “那……”黄少天微微红了脸,“我们谈谈店铺管理的事?”

  “先签合同怎么样?”

  黄少天心想这个合同本来自己都不吃亏,签就签吧!反正自己的目的之一就是留下来,然后可以加入这家店铺未来的发展。

  黄少天接过那张合同,迅速浏览了一遍,确实发现没有什么漏洞和陷阱,就是一张普通的工作合同以后,接过喻文州递给他的笔,在最下面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喻文州签下自己名字以后,将合同仔细放好,收入文件夹里面。

  “然后,”黄少天搓了搓手,“我们谈谈店铺管理问题?”

  “你还记得刚才签的合同么?”喻文州站起来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转过头笑着看着黄少天。

  “记得啊,工作合同么?”黄少天一头雾水。

  “对啊,职工工作合同,”喻文州笑得风轻云淡,“所以,作为你的店长,我明天告诉你你的工作范围吧。”

  喻文州着重加强了“职工”和“店长”这四个字。

  黄少天顿时,眼前一黑。

  自己把自己卖了。

  而且还是货已出柜,拒绝退换那种。

  奸商!!

  等等!!

  自己是来说装修整顿的事情的!!为什么到了最后!!

  谈成了卖身契?

  

  关于经营管理这事儿啊,黄少天表示着肯定是师门的一项传承,往上数几代都不是经营管理的料子。

  当然包括黄少天。

  黄少天有多不擅长经营这种事呢?从如今他虽然挂着一个副店长的职位,但是涉及生意往来的大小事务他已经习惯性甩手交给喻文州去做,为此他还得意洋洋地给对岸张佳乐炫耀过,以及当年那件至今两岸各大店铺聊起来都笑得前仰后翻的,黄少天跟喻文州吵架结果把自己卖得更彻底的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了。

  把自己卖了还倒数钱这种事,就算后来张佳乐从黄少天口中知道了事件原委,也只有狠狠地嘲笑了一顿黄少天顺便说一句喻店长干得漂亮。

  签了卖身契还好,黄少天标榜着自己卖身不卖手艺。

  但是,把自己卖了还倒数钱赔上了自家手艺这事啊,最初的最初,也就是因为装修整改。

  黄少天就像是一只领地被侵犯了的猫,炸着毛,整天同喻文州龇牙咧嘴。

  但是没有办法去阻止整改这件事,喻文州一张卫生检验报告,就让黄少天乖乖闭嘴看着他的糖锅被搬走他的灶台被拆了。

  当然,为此,黄少天拒绝发表任何的心情和言论,但是,这不代表他会憋着这口气。

  嗯,他带着大口罩,霸占了整个制糖的工作室,然后把喻文州关在了门外。

  理由也很理直气壮:“厨房重地啊!我是你的员工但是我卖的是身,不是手艺啊你懂吧?这个是独家的东西独家的!懂么?所以这里是我的地盘必须听我的!”

  喻文州笑了笑,然后黄少天把门摔上了。

  黄少天就算是再不甘心自己从小就呆着的地方大变样,但是他还是相当好奇那些新的装置。

  在折腾了十分钟后,黄少天打开了房门。

  喻文州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看着黄少天别扭了好久终于开口道:“你知不知道那些东西怎么用啊我给你说那是你花钱买的你要是不告诉我的话弄坏了我可不管啊!你到底要不要进来看看啊本少给你一个面子让你看看我的手艺啊!”

  喻文州歪着脑袋从口袋里面掏出一颗巧克力,剥开,含进嘴里。

  “喂喂!我在跟你说话!”

  喻文州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拉着黄少天进去给他讲解各种装置该怎么操作。

  “这个是温度阀门,”喻文州带着黄少天的手往阀门把手上走,“这个是往上走的,这样,齿轮要卡在这……”

  黄少天点头示意明白,然后他把喻文州赶出了厨房。

  “哼!以为小爷会放你进来么?”黄少天大摇大摆地扑到工作台前,“都是我的啦!!料理台是我的!工具是我的!原料也是我的!”

  你就恨不得想说,我的都是你的吧?

  喻文州品着还没有融化完的巧克力,靠在门口想着,伸手一掏口袋。

  嗯?还有一颗巧克力哪里去了?

  吃还是不吃呢?

  黄少天看着落在工作台上的巧克力,在思考一个类似于跳还是不跳的人生哲理问题。

  吃了?不不不不行!这是妥协这是屈服这是动摇!黄少天你要有革命家一般的气节和坚定的意志!要和恶势力斗争到底!不就是一颗糖吗?就算是巧克力还是坚果巧克力那又怎么样?这里到处都是糖你还看得起一颗巧克力?

  但是……我好像没有吃早饭然后我这个点饿了总不可能喝糖浆吧?还有,除了麦芽糖白砂糖蜂蜜我认识,其他是啥玩意?

  黄少天最后还是将爪子伸向了那颗巧克力……

  我就是……

  尝尝味道!

  味道怎么样?

  黄少天觉得自己一定是饿坏了,他怎么会有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的感觉?

  太没有出息了,黄少天哀哀怨怨地趴在料理台上唾弃自己,起身点火煮糖研究配料。

  不就是好吃吗?

  谁不会啊!

  喻文州一共去敲了三次门,守着烧好的菜就是不见黄少天出那扇门。

  “黄少天?饿不饿出来吃饭啊……”

  “烦死了还没有弄完那谁你不是要成品吗?别打扰小爷工作!!!”

  “已经一点了,还不……”

  “不许吵我!!我没有弄完之前不许吵到我听到没有啊!小爷时间很宝贵的你知不知道!”

  喻文州抬手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

  掏钥匙,开门。

  黄少天白着一张脸,手上正在对比两种糖浆和糖料的色泽。

  “喂喂等等你要干什么我还没有完事!!你居然敢!!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扛米吗你那姿势是!小爷是你能扛的吗?喂喂你听到没有……”

  “你有力气蹦下来么?”

  “……”

  黄少天被喻文州摁到了桌子边上,喻文州给他盛了一碗饭:“边吃边听我讲讲怎么样?”

  黄少天对着那碟子红烧排骨垂涎欲滴,艰难地转过头问道:“谈什么?”

  喻文州把一筷子肉塞进了黄少天的嘴巴里:“算了,看你这样先吃了再谈吧。”

  有什么好谈的呢?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

  黄少天拒不合作,或者处于非暴力不合作时期,但是喻文州却不是一个爱用武力折服对方的人,怎么办好呢?

  喻文州笑了笑。这还不容易?我是奸商啊。

  

  喻文州是奸商啊,这是两岸公认的一个事实,尤其是和他有过合作的张佳乐。

  “哎呀,我看你们前几年还吵得呀,虽然也只有少天一人的声音,但是我在对岸都听得见。”张佳乐放下喻文州和黄少天要用的鲜花原料,抢走了黄少天罐子里面最后一块鲜花冻。

  “真好吃,真难为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张佳乐转过头去看着喻文州,“不愧是留洋回来的!比某只只会烦人的烦烦强!”

  “店长!”黄少天要不是被喻文州拦腰给拦住,早扑上去跟张佳乐掐起来了。

  “唔,乐乐,”喻文州安抚着炸毛的店员,对着来故意滋事的花店老板露出一个微笑。

  “我记得我们是月底结账?”

  “喂喂喻文州不是刚刚说好的是月中吗你个奸商!”

  “我还听说你最近不太敢回自家铺子?”

  “……我去老韩他家看看他的花草长势如何算了。”

  “慢走不送!出门左转张佳乐你小心掉河里我给你说!还有给我记住晚上走夜路……唔……”

  喻文州捂住黄少天的嘴巴,冲着张佳乐笑了笑:“慢走。”

  “你们两个!”张佳乐跨出门之前看着喻文州和黄少天,夸张地捂着自己的腮帮子,“我迟早要去看牙医!”

  为什么?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满脸不解。

  因为啊……

  张佳乐看着大门口,一个有着一行漂亮的花体英文字的铁艺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sweet revenge

  “甜得要死的意思么?”张佳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能理解这块牌子啊,不过今天倒是……是按照直译甜蜜复仇?还是说甜死的?”

  不得而知啊。

  

  饭后甜点是没错,但是,糖分的摄入量一定要把握好。

  黄少天觉得喻文州绝对是打击报复,哪有吃晚饭就歇了那么一会就开始逼着他清口辨糖的?

     “这个是枫糖,产地是加拿大,一共有三种等级……”

   “我是中式糖点师我给你说!”黄少天愤愤地抹去嘴角边的枫糖,“中式的糖点用不了这种糖我告诉你!!它有股焦糖的味道你不知道吗?这种味道很难掩盖下去的你知不知道啊啊啊!”

  “知道了,”喻文州用小银勺挑起一点点的枫糖浆递到黄少天的嘴边,“除了类似焦糖味道还有什么味道?大糖点师你不会尝不出来吗?”

  “你怎么知道小爷我尝不出来啊!什么叫做不会尝不出来你告诉我!你从哪里得到一个结论我不会的啊!不会!你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我不会尝不出来!”

  “那你尝尝啊。”喻文州用银勺碰了碰黄少天的嘴角。

  黄少天气鼓鼓地瞥了一眼嘴巴边上的枫糖,慢慢地张开嘴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一点一点地,就像一只猫在喝水一样,只用舌尖去感受那份淡咖啡色的甜蜜。

  凉意和甜意是舌尖最初感觉到的滋味,顺着舌尖蔓延而上,带着冷冽的枫叶坠落的感觉,树木的芬芳混合着一点酸意开始在口中扩散。

  闭上眼睛,将整个人的感官沉浸在了味觉上,黄少天仿佛置身于早春浓厚的朔风当中,雪意还没有褪尽,偏偏有最浓烈的一抹金色,就像是最灿烂的阳光透穿晨雾。冷和热交织在了一块,春意在身心开始蔓延。

  这才是春天的感觉,嫩芽在舒展身体。是在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触及到最温暖的金色阳光。

  喻文州像是描述一个童话:“来自于4月的加拿大,只有有着40年树龄直径在25厘米以上的枫树。农夫会在糖枫树上钻一个深入树干约5公分的洞,并插上导管,挂上收集糖枫树树液的桶子,让树液慢慢地滴进桶里。等攒够了,就拿到糖厂去熬制。熬制枫糖浆的温度一般保持在水沸点以上4℃。大约30公升到45公升的树液才能提炼出1公升的枫糖浆。”

  “慢工出细活么。”黄少天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对着他娓娓道来的喻文州,然后张嘴一口把勺子含住。

  喻文州哭笑不得:“我又不跟你抢啊,你这么护食干嘛?”

  黄少天用一种看资本家剥削阶级的眼光看着喻文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顶级的枫糖是按照毫升算的!”

  “你知道啊?”喻文州看着叼着勺子说话的黄少天,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手痒想去捏他腮帮子的冲动,“你知道刚才让你来试糖怎么就一脸视死如归和百般嫌弃的样子啊?”

  黄少天叼着的勺子上下摆动了两下,转过脸去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怕你借故再次加重我的债务负担么,你那么多心眼的,谁知道你下一步想干什么啊,居然骗我签了卖身契我靠!呸呸呸,什么卖身契啊!工作合同工作合同。”

  “那可不是什么骗啊,”喻文州拿出另一小瓶蜂蜜一样的半凝固状液体,“明明是你自愿的啊。”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啊!”黄少天一把拽出口中的勺子,闭上嘴的时候嘴角抿得死紧,“要不是我还想把我家中式糖点发扬光大,你以为我还要跟你费尽心思想尽办法地打机锋吗?你以为我喜欢猜你的心思吗?”

  喻文州一点一点地搬开黄少天握得死紧的手,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抽出了勺子:“但是,是你先卖掉它的啊。”

  黄少天的眼角烧上了一抹赤红。

  喻文州却意外地感觉到了一点一点的兴奋,他走上前去,握住黄少天的胳膊,在离着黄少天不过一指的距离停下来,看着黄少天琥珀色的眼睛。

  嗯,就像那罐枫糖一样的颜色,躺着一汪甜意,让人忍不住……

  喻文州离黄少天的距离,可以在一个动弹之间消失,两人就像僵在了那里一样。互相看着,就像一场无声无息地厮杀,谁的气势弱一步,谁就输了。

  “我有一个折中的方法你要不要听?”喻文州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缓缓地叙说着,“关于你的雄心壮志喔。”

  黄少天的耳朵被最后一个上翘的音调熏出一点薄红:“你有那么好心?”

  表情倔强而又坚强。

  “当然,”喻文州放开黄少天,“我们还可以再讨论一下薪酬和工作时间的问题。”

  黄少天在心里面用尽平生的词汇量把资本家剥削阶级各种口诛笔伐,果然都是吸血鬼啊!蝗虫!

  然后跟着喻文州离开,去听那个可以振作招牌的卖身建议。

  不,黄少天暗自握拳,我不是向黑暗势力屈服!我是短暂的蛰伏!我一定会带着我家的牌子杀回来的!

  甜甜的香气再次在这栋老建筑物里面弥漫,从最初的麦芽糖到馥郁芳香的各色花果再到苦甜的巧克力混杂着酒香。

  一直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一个五年。

  

  现在的糖果铺子人络绎不绝,从外地专门赶来的也不少。

  要放到刚开业的时候啊,第一个顾客还是北岸二号街的花店的店主张佳乐。

  店名叫做sweet revenge,店铺里面的糖果却被打上了另一个标牌火漆。

  飴。

  黄少天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认识的第一个字就是它。百年老店传下来的招牌,一笔一划拆开了他都能把它认出来。

  他是这个招牌的传承人,就算是把自己卖了,他也不会把这个牌子转手。

  从老板跌到打工的这个地步,他哪里会甘心,没看到,就算是签了雇工合同以后,他还是用“喂”来称呼喻文州么?

  但是黄少天知道,他确实没有能力去将这个招牌抬到当年的辉煌,手艺他会,但是光有着手艺可以走到哪一步呢?

  他只能去听一听新的店主的意见。

  “糖,飴也。从米,唐聲。”喻文州合上手中的书,耐心地给黄少天讲解着利弊关系,给他讲解如何打造一个品牌,如何促进销量。

  “你看,你们所谓的手艺人,你们保留一门手艺是拿来做什么?孤芳自赏?”喻文州坐在主位太师椅上,给站在他身边的黄少天翻看着那些资料,“你看国内这些家的手艺铺子,要么靠着有政策的支持,要么跟你一样的,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

  “喂喂,谁说的!你看对岸那家点心铺子!还有那家药膳的!”黄少天抗议道,“什么叫做生死线啊!我那个叫做,嗯,那个,不屑你懂么!我们这是有风骨啊!不是你们这些世俗商人能够理解的你懂么!”

  “我的资料要是没有错的话,那家药膳是去年被它的少东家接手了生意才逐步火起来的,”喻文州用随手翻转着的笔给了黄少天脑袋一下,“还有风骨要是能抵债的话,估计早被你师傅抵押到银行了。”

  黄少天捂着脑袋,斜眼看了喻文州一下,扑上去决定舍弃舌战直接开始肉搏。

  喻文州顺手接过黄少天:“别把自己磕着了。”

  黄少天心想你有那么好心关心我?

  喻文州下一句话证实了他的想法:“明天你还要上班的。”

  “资本家剥削阶级吸血鬼蚂蝗,”喻文州在黄少天要开口之前拿手掌轻轻盖在他的嘴上,“还有什么不重样的叫法?嗯?”

  黄少天心里面一片万马奔腾,连撑在椅子把手上的手臂上都被那个轻轻的“嗯”吓得激起了一片鸡皮。

  卧槽卧槽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怎么办怎么办!苍天我的卖身契,呸!我的用工合同还在他手上啊啊!尼玛要是这个剥削鬼要想方设法折腾我怎么办!

  喻文州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黄少天撑在他椅子把手上垂着眼睛脸上风云变幻。那双漂亮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个不停,牙齿不自觉地咬着下唇。

  然后看着黄少天抬起头,冲着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店长!”

  喻文州有些诧异。

  不,是很诧异。

  居然叫店长了?

  “真乖。”喻文州伸手捏了一把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语气带着轻快和赞叹。

  手感就像是棉花糖。

  喻文州在黄少天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把人拖过来,一块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给他讲解那些复杂到极点的成功的糖果策划、设计和包装的过程。

  直到讲解结束,喻文州把一堆资料放到黄少天面前让他自己再看看,然后出去视察店铺整修情况后。黄少天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摸了摸自己的脸。

  “刚才他揪我脸?”黄少天摸着自己的脸咬着牙一字一顿,“他!揪!我!脸!”

  喻文州眼角微挑,慢条斯理地打开包装袋拿出一块棉花糖,一点一点吞吃干净。

  捕获一个糖点师需要多久?驯服一只不听话大猫要多久?

  喻文州任由棉花糖化在自己的口腔里面。

  不需要多久,因为他啊,确实不擅长于经营。

  自己只需要做到一点,比他有耐心。

  黄少天不是没有耐心,要是没有耐心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呆在一个小院子里面,学着最细心的配料,调和和制糖的手艺,他可以守在糖锅边上一整天,直到喻文州把他拎出工作室。

  但是,喻文州有的不仅仅是耐心。

  喻文州见人带着三分笑意,,都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偏偏喻文州不仅耐心和气,他还待人接物一片真心。

  最难消受的就是这一片真心,黄少天可以冲着喻文州发脾气,把他关在门外。但是喻文州还是可以笑眯眯地把黄少天从工作室拎出来或者扛出来,定点把人抓回房间睡觉。

  为了防止黄少天半夜不睡觉,晚上断电断网。

  “独裁!暴君!专制!腐化!”黄少天在外指控喻文州,“法西斯!希特勒!墨索里尼!还有那谁?”

  张佳乐掏掏耳朵,冲门口挥了挥手:“喻店长,把你家店员带回去,太吵了我这需要一个优雅安静的环境。”

  喻文州笑着道声歉,带走了黄少天。

  “张佳乐你助纣为虐见死不救没有兄弟情战友意……”

  张佳乐心想,你说一遍还有人同情你,说了五六遍这真的很烦好么黄烦烦?还有要真虐待你你哪有这么活蹦乱跳到处跑?瞧你以前那个蔫嗒嗒的样。

  喻文州不说不做,以逸待劳,毫发无损。黄少天彻底收获黄烦烦称号,并且风传两条商业街。

  黄少天郁闷地连扒了两大碗饭,差点没把自己给撑着。

  “你是……”喻文州有些哭笑不得地的看着黄少天哼哼唧唧地趴在桌子上不动弹,把人硬搀到椅子上坐好,喂了一颗山楂丸给他。

  “你是打算吃穷我么?”喻文州坏心眼地轻轻按了一下黄少天的肚子,“这鼓得啊……”

  “咯~”黄少天企图用眼神杀死喻文州。

  “我跟你这个小孩子脾气的计较什么?”喻文州俯下身子给黄少天按摩肚皮,“你跟我较劲多久了?高兴了叫我店长,不高兴连名字都不想叫啊。”

  “我那是爱憎分明!”

  “讨厌我?”喻文州凑近了一点,看着黄少天,黄少天垂下眼睑眼珠子乱转,怎么都不肯对上喻文州的眼睛。

  最后,他头一偏,眼神瞅着屋角:“我其实,说实话吧,你这个人脾气好,待人又细心又温柔,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你看,张佳乐都不帮我说话了。”

  喻文州仔仔细细地给人揉着胃部,黄少天被肚皮上温暖的掌心用合适的力气揉着不舒服的胃部,舒服得就想像猫咪一样伸个懒腰。

  “继续说啊,”喻文州一只手替黄少天揉着像石头一样硬着的肚子,一只手沿着脖颈发酸的地方一路捏揉下去,“你讨厌我么?”

  黄少天翻过身扒着椅子,转过身:“哪敢讨厌你,店长大人!”

  喻文州走过去蹲在黄少天面前:“真的么?我挺想听听你心里话的,别人再怎么说,那也不关我的事啊,我只在乎你的态度,你的想法和你的说法。”

  “我那么讨厌的一个人,都嫌我烦,”黄少天恹恹地靠着椅子,“我哪里烦?不就是话多了一点么?不就是欺负你么?他们怎么不看你欺负我啊?”

  “我哪里欺负你了?”喻文州捏住那只死命抠着雕花,下一刻就要去挠墙的爪子,“我怎么舍得欺负我的大糖点师?你要是罢工了,我找谁哭去?”

  “你就是为了压迫我!”黄少天愤怒地指控道。

  “正常工作时间啊,你加班我还把你拎出来的。”

  “晚上断电断网!你知道断电断网有多过分吗?你知道么?”

  “你不自觉啊,”喻文州坐到黄少天的身边,“你半夜要偷偷的上网,还要溜去工作室,大晚上的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么?”

  “所以说你最讨厌!”黄少天背过身去,“你看你对我那么好,我还到处嫌弃你,你说是不是你的错是不是?”

  喻文州哭笑不得举手投降:“好的,是我的错。”

  “所以,”黄少天像一只趾高气昂的小狮子,眼睛里面亮晶晶的,“我之前讨厌你,现在我不讨厌你了!你懂么?”

  喻文州实在忍不住了,伸手逮住金毛狮王,按住那撮上翘下卷的头发,使劲揉了两把。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黄少天努力夺回自己的头发,“我说了我不讨厌你你呢?”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的眼睛:“我很喜欢你。”

  黄少天眼睛亮晶晶的,骄傲地一仰头:“我就说嘛。这一片谁会不喜欢我!”

  说完想了想:“我也挺喜欢你的。”

  黄少天站起来给喻文州鞠了一个躬,虽然被喻文州半路拦了下来。黄少天仍然坚持要把话说完:“你对我挺好的,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想找个台阶下下,我之前确实是因为店铺的一些事才跟你作对,我给你说声抱歉,你会接受么?”

  虽然摆出一脸小爷给你说抱歉是抬举你你知道么?还不快接受你准备干嘛的表情,但是时不时瞟喻文州一眼的小眼神,还是暴露了黄少天内心的忐忑。

  喻文州一把抱住黄少天,揉了一把手感很棒的头发。

  “我的荣幸啊,”喻文州感叹一句,“我都要管你管成习惯了怎么会生你的气?”

  最初的最初,只是想试试真心可以换来什么,自己是个商人,唯利是图是本能。换来一颗赤子心,这简直超出了估算。

  怎么办啊怎么办?

  黄少天对于喻文州从最头疼的一个人,变作了最在意的一个人。

  真的,管人会管成习惯,真心给多了,就算开始是假意真心,也会变成真心实意。

   从那天以后,黄少天会自觉拖着喻文州去工作室,调配糖料配方,制作新的产品,真正属于他们的合作自那一天起,便开始了。

  最初的磨合过后,他们发现彼此是如此的默契。

  后来,张佳乐听着黄少天给自己抱怨,怎么就为了一顿饭就把自己的手艺露底给喻文州看了后,一个指头戳上来黄少天的脑门。

  “你知足吧,看看哪家老板这么优待自家打工的?你看看你都肆无忌惮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你们也是知道他那个人的,对我又是真心真意的,”黄少天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眯着眼睛相当惬意地啃了一口果汁糖果,“他其实一直没有把我当做一个员工看过……”

  所以自己可以说话做事这么随意。

  从最初开始合作那天起,仿佛就是一个水到渠成的样子,自己会对一个人敞开心扉,说话做事无所顾虑。

  “早知道浪费那么多时间跟你闹什么啊!”黄少天耍着手上的糖刀,削掉一小块突兀,“你的配料是怎么做到这么棒的?简直就是一抓一个准!”

  “一个凭经验,”喻文州掂量着手上的调剂瓶,“另一个嘛,和你一样,靠天分。”

  “这句话简直过分我觉得,”黄少天摇着脑袋,等着喻文州把调好的配方给他,“虽然我得承认,在手速和刀工上我确实很有天分,而且是相当的有天分!”

  “是的,”喻文州顺手理了理黄少天的衣领,“你还有把握火候和把握糖凝固时机的天分,天才中的天才。”

  黄少天高兴地端过那一罐子糖浆,毫不客气地接手了夸奖。

  “店长!!”黄少天戴上口罩之前最后冲着喻文州喊了一句,“你也是最棒的!”

  黄少天把一个人当做自己人的方式就是敞开心扉,肆无忌惮地什么话都敢说,撒娇卖萌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的每一句话都会砸到你的心坎上,每一句话都是从心底说出来,说到你的心底。

  “能有点气节和底线么?”喻文州有些无奈地戳了下搂着他胳膊不撒手的黄少天的脑袋,“你的手艺人的气节呢?”

  “能抵押银行贷款么?”黄少天用喻文州原文回答他,表情叫一个理直气壮。

  喻文州无奈,同意结束晚上断网断电,前提是黄少天只要被他逮到一次不听话不自觉,立刻恢复断电断网。

  黄少天兴奋到了极点,抱着喻文州使劲摇:“店长你真棒你最棒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简直爱死你了店长!!!最喜欢你了!”

  喻文州差点没被他勒断气,任由他卖萌在怀里滚成一团。

  “我也最喜欢你啊。”喻文州躺在椅子上,揉了揉黄少天的头发。

  黄少天愣了一下,把这句话记到了心里面。

  第一年就这样在相扶相持中过去了,他们从最初黄少天一个人竖起抗拒的柏林墙到真正的毫无间隙。就像是给老房子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一样,连青砖都褪去了那层青灰色。

  黄少天回头看了一眼屋顶残雪上朝霞的金光,笑得见牙不见眼。

  心情太好了,有一个可以奋斗的目标,有一个不断成长的事业,有一个可以相扶相持的朋友。

  仿佛欢歌笑语都可以从四肢百骸融入这世间,从每一寸皮肤冒出的喜悦,走路都可以飞起来一样。

  太开心太快乐太棒了!

  黄少天冲着身后的喻文州喊道:“新年快乐!店长!文州!”

  “嗯,新年快乐。”喻文州笑眯眯地跟着他的身后。

  “红包!红包!”黄少天扑上去,“店长!交出红包!我要红包!要鼓鼓的!大封的!”

  喻文州接过扑向他的黄少天:“自己去自己房间枕头下面瞧瞧。”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欢天喜地地冲进房间,真的好高兴。

  看着他高兴,自己也会高兴。

  或者说,黄少天有一个特殊的本事,他可以带动喻文州的情绪,最大化地把高兴传递出去。

  那种飞扬的感觉,阳光的感觉,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温暖和勃勃生机。

  太令人向往和渴求了。

  楼上传来黄少天兴奋到极点的声音,笑声和飞快的语速就像是炸开的一片烟花。

  黄少天趴在窗台上用最大的声音向下面的喻文州喊道:“啊啊啊,店长!!太棒了!!文州我爱死你了!!”

  隔壁肖时钦一口水喷到了饭桌上。

  张佳乐一个手抖把该留下的那根枝桠给铰掉了。

  正准备敲门买一点糖来应个年景的韩文清默默收回了手。

  北街和南街的各家铺子都知道一件事了,每个人看到喻文州都是伸手要喜糖。

  “滚滚滚我是真情流露你们知道吗?”黄少天挡在喻文州身前,“去去去要什么喜糖啊张佳乐你有对象了啊你要吃喜糖沾喜气?!肖时钦你回你的钟表铺子去,别以为我家店长好欺负!”

  喻文州端出一盘粽子糖:“来吧,尝尝。”

  众人一脸,哟~

  “吃完记得写一下感言和改进建议,”喻文州笑眯眯地从桌子上拿过一叠纸,“每人三张纸怎么样?”

  众人作鸟兽散。

  黄少天兴奋地搂住喻文州:“店长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最棒了!简直!!我简直爱死你了!”

  sweet revenge

  众人默默心想,果然就像是招牌上面写的那样。

  黄烦烦你是被甜死的一定!

  第二年,他们多了一只猫咪。

  第三年,他们还是继续在糖汁之间工作。

  第四年,时光都染上了甜蜜,金色的,仿佛可以拉出带着香气的糖丝。

  两个人越来越默契,越来越亲近。

  简直就是旁若无人一般,黄少天兴奋起来了什么都敢在大庭广众下干。

  比如冲着喻文州来一句“店长我宣你啊!”“我最宣你了店长!!”什么的,简直都快成黄少天的口头禅了。

  两条街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号街的一景。

  作为一景的管理者,喻文州只会配合地回应一句

  “我也喜欢你啊。”

  一说,说了五年啊。

  怎么可能不喜欢啊。

  现在,张佳乐撇了撇嘴,也只有喻文州才会把黄少天宠成那样,他一手指戳到黄少天的脑门上。

  “当年要死要活的是谁?”

  黄少天看了看四周:“张佳乐你那株蝴蝶兰长得真不错……”

  “当年是哪个跑到我这里来控诉法西斯的?”

  “那盆绣球花也很棒啊……”

  “你就装吧装吧,”张佳乐喝了一口茶,“他是没有把你当员工看,那你自己想想你在他心中的定位吧。”

  帮人帮到底,旁观者清。

  张佳乐表示,喻文州你不要太感谢我。

  黄少天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喝着茶,瞅着各色花花草草。

  是啊,不是员工……

  不是员工,不是持才傲物的手艺师傅,不是利益相连的合作者……

  自己似乎在他的定位中,处于一个很特殊的地位,但是,是什么呢?

  是什么?好好奇,好想知道……

  一颗种子被埋在了心底,似乎是从一个新春的早上后,在一个刻意的引诱下面。

  黄少天发现自己开始执着于在追寻一个答案了。

  喻文州,黄少天对于你来说,是什么呢?


—TBC—


[肖翔]记忆之愚( @叶叶叶不修 )


    大清早被窗外的阳光照醒,孙翔眼都没睁先伸了个懒腰,昨天刚找到一份钟表店的兼职工作,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想想真是心情大好。他决定今天早点儿起来,出门吃个早餐犒劳一下自己。

    “……诶?”刚一睁开眼睛,孙翔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还以为自己没睡醒,闭上眼睛再睁一次。

    “卧槽!!!”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改变,孙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以往的睡衣,手表手机和钱包之类的东西整齐地放在床头柜上,也和自己往日的习惯一模一样,只有地点就不太对。

    孙翔摸过手机打算先联系熟人,结果屏幕上的时间让他怎么看怎么别扭,孙翔拧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发现了,年份不对啊!这尼玛居然是一年以后啊!谁整我是怎么回事儿?!孙翔内心一阵咆哮,表情也有点儿扭曲,看上去还怪吓人的。

    肖时钦进来的时候眼前呈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大帅比孙翔坐在床上怒视着自己的手机,脑袋顶上还有好几撮头发支楞着,感觉有实体化的怒气槽凝聚在他头顶了,看起来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噗嗤。”于是钟表师没有把持住地笑了出来,正打算过去嘲笑一下对方让他快点儿起床时,没成想一个手机迎面砸来。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肖时钦堪堪闪过,面部才没有中枪,可是诺基亚手机击中肩膀,伤害值也一样很高,揉着肩膀的肖老板听着这句怒吼,顿时也觉得有点儿不太好。


    “……所以说我在跟你谈恋爱?还同居?”孙翔每说一句声音就不由自主地拔高,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重音落在“谈恋爱”“同居”等关键词上,肖时钦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是的,我在和你谈恋爱,而且我们同居半年多了。”

    “而且我还是你老板。”肖时钦又补了一句。 

    

    “……”孙翔往沙发上一靠,看着备忘录界面,几乎要把手机瞪出一个窟窿。


    孙翔是一名时间错位症患者,简单地说就是他的记忆不是连贯的,而是跳跃在生命的各个时期,如果他的记忆倒退回了一年前,那么这一年中的种种事情都会被暂时封存,等到了那个时间节点之后再次出现,也就是说记忆不是消失而是冻结。

    在孙翔小的时候就出现过这种失忆的情况,当时家里人吓坏了,四处求医问药,所幸记忆倒退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月,数次之后也算搞清楚了,这样的病症目前没有根治的办法,不过对生活的影响不是特别大,所以孙翔养成了写日记的好习惯,也过得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次他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倒不是因为自己的恋爱对象是个男的,毕竟由于长相帅气,孙翔打上学起没少被形形色色的人追求。他想不通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和肖时钦在一起,至少,这个男人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特别的闪光点。

    既然有写日记的习惯,孙翔遇上这种想不通的事儿,自然打算从日记本里看一看究竟。

    

    “丢了?!”这二连击打得孙翔几乎吐血,这种病症,日记本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怎么会丢了的?!”孙翔抓狂道。

    肖时钦也很无奈,前一阵子大扫除,孙翔把房间彻彻底底收拾了一遍,扔了好些东西,等到当天晚上要写日记的时候才发现日记本没了,第二天赶个大早去找收垃圾的老大爷问,却得到了它已经和那批垃圾一起魂归回收站的噩耗。孙翔因为这事儿情绪低落了好久,多亏肖时钦哄着才好了点儿,可是还没来得及将先前的东西重新记录下来,就赶上孙翔的病发作,所有东西都清档重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感觉有点儿措手不及。

    “丢了就丢了吧,你想知道的东西,我讲给你听。”肖时钦先冷静下来,安慰着孙翔。毕竟在和孙翔在一起之前他就知道这家伙的病症,要嫌弃也不在这会儿了。

    “让我先理理,等会儿就问你。”孙翔眼睛一闭向后靠在沙发上,四肢摊开,一副累感不爱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嘴唇抿着,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看起来有种小孩子一样的脆弱。

    肖时钦突然有点儿心疼,面前的人也不过是个大男孩儿罢了,性格锋芒毕露,这一路走来没少吃苦,肖时钦看着都替他心疼,但是他却能一次又一次从挫折中爬来。

    哪怕现在,被这种事情又打击了一次,孙翔却能很快地调整过来,接受现实。 

    忘了就忘了吧,就当我们重新认识,再谈一场恋爱。 

    

    听到人离开的脚步声,孙翔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抬手挠了挠头,表情里看不出情绪,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就先这样吧,我住在这儿,其他事情慢慢来。”孙翔坐在工作台上,手里端着一盆吊兰,神情肃穆。

    “嗯,你先留下,东西都在,反正你一时半会儿在这边也找不到别的地方住,。”肖时钦推了推眼镜说。

    这也没办法,自己的恋人就有这么个毛病谁也救不了,于是先把人留在自己身边才是正经,记忆什么的又不是没有了,只不过要等一年之后才能恢复罢了,就当是恋爱养成游戏忘了存档,大不了再来一发,哦不,是再来一次。

    心胸宽广的肖时钦看什么都是小事情。

    “那行吧,你先忙你的,我转转?”孙翔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往外走,衣服下摆露出一截腰晃得肖时钦眼晕。

    “嗯,我去开门,你随意溜达,别进工作间就行,那里面东西放的乱,我怕你摔了。”大早上折腾了这么一出,肖时钦的开店都晚了不少,这会儿再不开门今天就别营业了。

    孙翔压根没听他说什么了,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下楼溜达去了。

    

    沿着楼梯走下来就是肖时钦的铺面,之前交流的时候已经知道他是开钟表店的了,可是孙翔看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如此密集的钟表,店里的大灯都没开,只有几盏壁灯亮着,纵然如此他还是觉得这里太出乎人的意料……简直像是,时间的王国。

    各式的钟表琳琅满目,墙上和陈列柜里的钟表咔哒咔哒地走动,机械的声响杂乱无章却又有相似的韵律,逐渐合一,汇作一首奇妙的乐章,孙翔呆呆地站在那儿,入了迷一样。

    “看什么呢?”肖时钦跟在他后面下了楼,却看见孙翔像个门神似的堵在楼梯口,于是拍了拍他肩膀,从他旁边绕过去,走到柜台边上扳动了电闸,这个时候店面才亮堂起来,孙翔也得以更仔细地打量四周。

    右手边是一面陈列墙,各类造型的挂钟毫无章法地布置在上面,大部分都是露骨造型,能看到表盘下面密密麻麻的齿轮,它们咬合在一起缓缓转动,发出机械特有的声响。

    墙角的矮台上有一尊巴洛克风格的座钟,罗马字的表盘看上去韵味十足,外观古朴而沉重,流露出一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楼梯口外面围了一层L型的柜台,看起来像是收银台,旁边是一排展示柜,里面放着造型小巧独特的闹钟,还有手表什么的,临街的落地窗附近还有一个工作台,各种工具在上面陈列整齐,估计肖时钦就是在这个地方工作吧,孙翔暗暗想道。

    肖时钦看孙翔四处打量也没出声,拿了块抹布就开始擦拭柜台和窗户,顺带给几盆植物浇水,正当他准备给那尊老座钟上弦的时候,孙翔突然“啊”了一声,吓得他手一抖差点儿拧过头。

    他抬头一看,发现孙翔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使劲儿地瞅。

    “那个是你送我的。”肖时钦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

    孙翔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画,从色彩到运笔,包括落款都告诉了他这一点,他惊讶的是自己居然会画这么大的一幅画,3×2规格的作品,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奇迹。因为他是个急性子,这样的作品从构思到完成少说也得几个月,他自问没有那个耐心,不过自己居然会为这个人画这么大一幅画,可能自己真的很喜欢他吧。

    画面上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脸,仔细一看分明是肖时钦,孙翔偷偷瞟了肖时钦一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于是匆忙移开视线然后揉了揉脸,觉得自己一定病得不轻。

    “要营业了。”肖时钦打扫完卫生,又将杂物整理好,然后打开了卷闸门,将“营业中”的牌子挂在门口,回头对孙翔笑了笑,“今天也要加油啊。”

    孙翔觉得自己遭受了谜の精神攻击,好像有什么东西戳中了心脏。

    

    “学长好~”在肖时钦这里住了两天之后,孙翔也大概帮肖时钦打理一些店里的事情了,所以当他周六一早打开卷闸门的时候,外面居然站了个妹子,很明显他不认识,所以他愣了一下就扭头叫肖时钦:“有人找你!”没想到这妹子上来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就进了店里:“孙翔你哪根筋不对啊?”孙翔又是一愣,这妹子居然认识我?

    这个时候肖时钦从楼上下来,看到店里站着的两个人又是脑仁一疼,他这几天已经给好几拨熟人解释过孙翔这是怎么回事了,今天又是一个。

    “小戴啊,孙翔这是身体不太对劲……”肖时钦将戴妍琦拽到一边细细说了一遍这件事,而这几天孙翔也已经看多了肖时钦不厌其烦地给别人解释,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所以他拿着手机坐到了一边,眼睛却不住地瞅着这里。

    啧,他们俩离的是不是太近了,笑什么笑啊,手居然碰到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指我干嘛。等孙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脑内弹幕满满的全是这种东西,不由又是一阵恶寒。虽然说自己和他是恋人关系,但是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应该对这种事情无感才对啊,自己这么在意是什么情况。他一边自我反省一边摇了摇头,觉得这是自己习惯性的占有欲在作祟,丝毫没有注意到戴妍琦看着他笑得有多奸诈。

    “哦,这样啊,明白了~”戴妍琦听完肖时钦的叙述算是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她是肖时钦大学时期的学妹,两个人关系一直都不错,所以戴妍琦周末会来肖时钦店里帮忙,也是见证了他和孙翔两个人感情史的人之一。现在看到肖时钦要跟这样的孙翔重新相处不由在心里为他点了根蜡烛,要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的过程可谓千辛万苦,没想到这胜利的果实还没享受多久,一觉醒来回到解放前,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戴妍琦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其中推波助澜,让事情变得更好玩儿起来。

    “先不说这个,学长你今天有空没,陪我出去逛街好不好?”肖时钦刚讲完这些事,正在愁眉苦脸呢,没想到戴妍琦突然拉住他袖子来了这么一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对面传来“咚”的一声。

    很显然,孙翔也听到这句话了,瞬间就站起来,连凳子也撞倒了,狠狠地瞪了戴妍琦一眼,眼刀也波及到了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肖时钦,然后他抄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凳子也没扶就转身上楼了。

    “……小戴,你这是唱哪出啊?”肖时钦这个时候算是看出来了,孙翔很生气,可是这神一样的剧情发展,他也控制不了啊。

    “嘿嘿,学长我这是帮你忙啊,你回头就知道了。”戴妍琦也不正面回答他,嘿嘿一笑就扭头去摆弄新上架的钟表了。

    

    “呃,孙翔,我们来谈谈?”傍晚时肖时钦结束了营业,站在孙翔的房门前说道。

    今天一天孙翔都摆着一副“杀父之仇莫过如此”的表情,不管是自己还是戴妍琦都不搭理,只有招呼客人的时候会笑着说话,客人一走又恢复了那张蚂蚱脸。

    肖时钦觉得这样的状态很不好,前两天孙翔对自己虽说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但每天都会跟自己聊不少以前的事,可今天这样明显就是吃醋了不高兴,肖时钦虽然有点儿开心孙翔会在意这个,但并不代表他愿意孙翔继续这么对他,。这么着下去简直是要决裂的节奏,万一人跑了肖时钦上哪儿哭去。

    所以他打算跟孙翔好好解释解释,虽然他什么都没做错,纯属无辜。

    “谈什么?我睡了!”回答得这么快,根本不像是睡了。

    肖时钦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知道你还没休息,把门打开吧,我觉得有些事情说清楚会比较好。” 

    这回门倒是开得很快,只见孙翔穿着T恤短裤光脚站在门口,脸上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肖时钦觉得头有点儿疼。

    “……让我先进去?”肖时钦看到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今天这肯定是持久战,站在门口说没准就被人把门甩脸上了,还是进去比较安全。

    孙翔听了他的话侧了侧身子把他让进来 ,两个人坐下对视半天无话,空气中火药味渐浓,过了好一会儿还是肖时钦先开口了。

    “那个,孙翔啊,小戴就是这样的人,平常也喜欢开玩笑,你别生气了。”肖时钦心里别提多憋屈了,之前没这码事儿的时候孙翔就经常因为小戴故意逗自己而不开心。这下好,孙翔记不起这一年里发生的事,往日的情面全没了,只剩下本能的敌意,更不好收场了。

    “哼!”孙翔一个鼻音肖时钦就知道事情要坏,果不其然,孙翔接下来说的没几句好话,大意就是“有了小姑娘何必要跟一大老爷们儿谈恋爱啊”“真不愧是大学时候就认识了的感情够深啊。”各种冷嘲热讽加身,肖时钦只是默默听着不辩解,因为他知道,孙翔大多数时候都是嘴上说说,其实压根儿没放在心上。跟他吵架隔一夜他就能把所有东西抛诸脑后,跟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好像之前的事儿都是你一个人的幻觉,直教那些跟他较过真的人心塞致死。

    所以肖时钦觉得只要听孙翔发发牢骚,然后自己服个软道个歉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不过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其实孙翔也搞不懂自己究竟在生哪门子气,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他看到号称是自己恋爱对象的男人跟别人有亲密的举动就是觉得不舒服,丝毫没有想过肖时钦也是中枪的那个。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罢了,并不是针对戴妍琦的,所以他在说了这些之后也有点儿后悔,不该这么小肚鸡肠,毕竟,他还在肖时钦店里住着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他喜滋滋地给自己找好了台阶。

    肖时钦却不知道孙翔的内心活动,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就没开口,听着孙翔数落了好半天丝毫没有收住的意思,于是也就不再解释,等他说完以后才慢悠悠地道:"所以你现在什么意思?觉得我喜欢别人了,要和我分手?"孙翔被这句话震住了,他也不知道肖时钦会把自己的意思曲解成这个样子,但是还本能的骄傲让他只能继续这么说下去。     


    “是又怎么样?” 


      肖时钦没再说话,深深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了出去。

      孙翔觉得这件事的发展哪里不对但又无从说出,身体里有东西涨涨的像是要从眼睛溢出来,鼻尖酸痛。他倒在床上抬手遮住了眼睛,感觉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空有一身的力气却没处使,憋屈得要死。

      这边肖时钦也不好受,他跟孙翔在一起的过程本就是一波三折,现在孙翔的记忆没了,两个人说白了就是被过往的关系捆在一起的陌生人,没有共同记忆的感情好比空中楼阁,美丽却不真实。

      他不知道这样的孙翔还愿不愿意继续和自己在一起,说他没有自信也好,思虑太多也罢,总之最初的想要和这个人重新谈一次恋爱、让他留下的想法开始松动,肖时钦在考虑,要不要放他自由。


      两人的房间都彻夜灯火通明,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周日,不用营业,等肖时钦下楼散步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孙翔坐在店铺后面的院子里发呆,眼圈青青的,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这时孙翔也看到了肖时钦,眼睛里布满血丝,一脸疲态,两个人对视了一瞬突然笑了。

      这或许是一种默契,日久天长,熟能生巧。哪怕记忆不在,但习惯根深蒂固地扎根进血脉,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心领神会,磨练成了不需要言语参与的契合。

      孙翔突然觉得悬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来,有些东西不必言说,他听到了自己心的声音,告诉他抓紧面前的人,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他冲着肖时钦伸出一只手,偏着脑袋,挑起了眉毛,用他惯有的有点儿挑衅意味的笑容看着肖时钦,如同一场对决前向对手发出的挑战。

      肖时钦径直冲他走了过来,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然后拉起来放在自己胸口,“我接受你的挑战。”心跳的节拍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清晰传来,砰通砰通,清晰明了,如同他们俩相处的样子,毫无嫌隙,清楚明白。


      等到下一周戴妍琦再过来的时候发现这两只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连自己说为了庆祝他俩剧情神进展,要请他们出去吃饭都不愿意去,人家等收工了自己做着吃呢,甜甜蜜蜜的样子简直闪瞎了周围人的狗眼,不由啧啧一声,然后掏出了笔记本。

      今天也做了一件好事呢,喜欢助(wu)人(feng)为(qi)乐(lang)戴妍琦笑眯眯地说。


    “收拾好了没啊?慢死了。”孙翔背着画板拎着画箱冲楼上喊。

    “好了,准备出门吧。”肖时钦拿着一个架子下来,背上还背了一个包,里面装的是折叠椅和太阳伞。

    “出发!”孙翔在肖时钦背上拍了一把,大步流星地迈出了店门。

    肖时钦苦笑一下,把店铺锁好,跟着孙翔的脚步往外走去。


    今天孙翔要出去写生,肖时钦特意关了店陪他一起出去,哪知道孙翔下巴一抬得瑟地说:“那当然啦,本来就是要你陪我出去的。”肖时钦笑了笑,这家伙的中二病大概是治不好了,不过,谁叫他就喜欢这一款呢,当下应允就去收拾东西,第二天赶了个大早两人就出门了。

    孙翔的衣兜里揣了不少肖时钦买给他的零食,看上去鼓鼓囊囊的,让人联想到拼命往嘴里塞东西、搞得自己脸颊都凸出来的小仓鼠,当然,前面走的这个家伙的体型明显对不上号。

    “你装那么多吃的干嘛?”孙翔走了一路吃了一路,不断地从兜里掏出各种零食,绿豆糕,蚕豆,松子,最后连麻辣海带丝都掏出来了,嘴压根就没闲着,跟自己的聊天也数次被他嘴里的食物打断,肖时钦特别后悔告诉了孙翔放零食的柜子在哪里。

    “唔,你不吃么?”孙翔嘴里嚼着小麻花,给肖时钦递了一袋儿笋片,这个时候画箱画板画架都换成了肖时钦来拿,孙翔只负责吃,以及喂肖时钦吃。

    “……不了,我觉得我吃饱了。”肖时钦一脸严肃地说,因为他刚才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孙翔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给他嘴里塞了一把花生米,还冲他一脸得意地笑 ,肖时钦觉得严肃一点儿的拒绝才能让孙翔放过自己。

    不过说好的出来写生呢,走到半路先吃饱了算是怎么回事儿,好像变成野餐了是我的错觉吗。肖时钦看着孙翔吃个没停心里默默吐槽道。

    这回孙翔总算没有接着投喂他,自顾自地吃了个痛快。

    就这样,又过了二十多分钟,两个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人工湖,环境优美,景色宜人,所以经常有人在这里画画。

    孙翔懒得去更远的地方,可是最近都没画画,手感还是需要保持的,于是就拉着肖时钦跑来这边了。

   折腾了半天,选好位置整理好工具,肖时钦还去附近的洗手间拎了一小桶水回来,孙翔这才开工。

    肖时钦从包里掏出折叠凳坐在一边,看他在纸上运笔如飞,思绪跑得越来越远。

    他第一次见到孙翔的时候也是来这边散步,正在湖边走得好好的,结果突然被人拉住:“不好意思,能请你当一下我的模特吗?”

    这个跟模特约错时间,最后只好拦路截人的二百五就是孙翔。当时肖时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然后他就被孙翔拉过去坐在凳子上,支使着摆了几个姿势,最后决定还是自然地坐着就好。

    然后孙翔就急急火火地回到画板前开始动笔,肖时钦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也挺无聊,就开始上下打量对方。

    嗯,是挺帅一个小伙,这是他对孙翔最直观的印象。

    刚才站在一起的时候发现他比一米八的自己还高那么一点。身材比例很好,下身浅蓝色的牛仔裤包住笔直的双腿,上身的灰色衬衫袖子挽起,露出胳膊,手部皮肤的颜色看起来更白一些。手指关节不明显,捏着铅笔刷刷地在纸上打稿时小鱼际被蹭了一层灰色,看起来有种毛糙的感觉,但却并不令人生厌,或许可以概括成一种年轻人的性感。

    染成暗黄色的头发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颜色变得亮眼起来,衬得他更加肤色柔和,肖时钦不知不觉盯着孙翔看了好半天,而且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举动实在有些失礼 。

    “辛苦你了。”不知坐了多久,孙翔总算是打完了底稿,这个时候也不需要肖时钦坐得太端正了,偶尔换换姿势也是没问题的。肖时钦向后扩了扩肩膀让自己放松了一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孙翔说起了话。

    在交谈中得知,孙翔是附近的学生,专业就是美术,今天这是来帮翘课太久的舍友画作业的。肖时钦不禁莞尔,这么热心积极地帮朋友做作业的人现在可真是不多了,孙翔这么积极也真是一根筋。

    “诶?你开的是钟表店?” 孙翔也问了肖时钦是从事什么职业的,肖时钦如实说了,孙翔从画板后面探出脑袋问他:“你那儿有那种,里面有鸟报时的钟么?”

    “你说的是咕咕钟吧,有啊。”肖时钦笑了笑,没计较孙翔这个不太专业的描述,很显然是有太多人这么说过,他早已经习惯了。

    “大概是多少钱啊,我想买一个送人。" 孙翔索性停下笔,拉着凳子坐到肖时钦对面跟他扯了起来。

    “如果是一般的话基本就300到400之间,我店里的是手工定制的,都是600以上,价位相对比较高,关系一般的朋友就没必要送这个了。”

    “嘶,这么贵啊,那还是算了吧,买不起。”孙翔听了肖时钦的报价倒吸了一口气,还缩了一下肩膀,表情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肖时钦觉得对着一个帅气的小伙子用这个形容词的自己一定是出了问题,但是又觉得挺贴切,就是可爱。

    

    也许那个时候就已经陷进去了啊,肖时钦不由地笑了笑。 

    “笑什么呢你?”孙翔铺好了底色一回头发现肖时钦正盯着自己笑,一时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可是又说不出来,只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了一句。

    “没什么,你画你的吧。”肖时钦摆了摆手,示意孙翔接着忙他的事,孙翔也不好再多说,转过身去继续着他的作画。

    手上捏着色盘,用刷子直接涂抹着大的色块,笔法肆意张扬,就像他的人一样,多数时候太过耿直,为人处世会让别人不舒服,也有很多人因为他的话讨厌他,但肖时钦清楚,他只是说他想说的东西而已,没有顾虑到别人的感受所以被周围人看不顺眼,其实没有一点坏心肠,肖时钦觉得自己能找到这样的他并且牢牢把握住没有错过当真是一件幸运的事,为此他给自己点了无数个赞。

    画笔跃动,色彩一点点渲染出来,细节逐渐丰富,原先的色块变得细致,湖边的景色跃然纸上,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孙翔一直在画,肖时钦一直在发呆,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时间就在这一片静谧和谐的氛围中悄然流淌。

    “咕——”直到胃发出一声抗议,他这才反应过来,“你饿不饿?”肖时钦冲着孙翔喊了一声,打算从包里取点儿吃的让他先垫垫肚子。 

    “啥?”孙翔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句,转过身来肖时钦才发现这货嘴里叼着一块威化饼。

    “……当我没说。”今天的肖时钦也为孙翔的胃容量震惊呢。

    

    “啊啊啊啊,饿死了。”孙翔一回来就一屁股坐在圈椅上,整个人一点儿正形都没有,肖时钦也累得够呛,放下东西坐在孙翔对面,也懒得动弹。

    “喂,肚子饿了。”孙翔踢了踢肖时钦的脚,理所当然地说。

    “……我也饿了。”肖时钦决定装作没听懂孙翔的台词,这家伙今天一天嘴没停过,没一会儿就摸出点儿零食咔嚓咔嚓地啃。倒是自己吃的比较少,怎么好意思喊饿啊你个吃货。肖时钦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想吃东西,你去做饭呗。”孙翔才不管呢,婉拒,那是什么玩意儿?毫不留情的一记直球砸得肖时钦眼冒金星。

    “不想动,懒。”肖时钦一副“不如归去”的表情歪在圈椅上一动不动,打算顽抗到底。

    “饿死了,赶紧去。”孙翔又踢了他一脚。

    “不去。”肖时钦没好气地说,这阵子孙翔算是被自己惯成了,就算没有原来恋爱的记忆,习惯倒是一个不落地都捡了回来。吃穿住行都少不了自己操心,虽然是心甘情愿的,不过还是有想要把这货直接丢出去的时候,比如现在。

    孙翔晃着腿一下又一下地踢着自己的小腿,嘴里嘟囔着“饿啦。”“饿死啦。”“老板杀人啦。”这一类莫名其妙的玩意儿,肖时钦甩了甩头,撑着扶手强迫自己站了起来,冰箱里有四季豆和胡萝卜,还有米饭和新买的鸡蛋,弄个蛋炒饭出来应该不成问题,也能喂饱这个家伙。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肖时钦心里盘算着。

    “你不问我吃啥么?”谁料孙翔还是不满意,“我要吃肉啊记得!肉肉肉!”

    简直是魔音灌耳,肖时钦装作没听见迅速地闪进后门了。 

    

    过了好一阵子,肖时钦端着菜出来了,原本不他们应该在店面里吃饭的,可是两个人都累坏了,他也不想去后院或者上楼,索性端了过来。 

    “醒醒,吃饭了。”肖时钦把菜往茶几上一放,过来拍了拍孙翔的脸。

   在他做饭的时间里,孙翔窝在圈椅上脑袋一偏都睡过去了,那个姿势扭曲的,看得肖时钦脖子疼。

    “唔,饭好啦?” 孙翔揉了揉眼睛刚要起来,“嗷!”一声嚎叫把站在他跟前的肖时钦吓了一跳,“怎么了?”他赶紧问道。

    “脖子扭了疼疼疼疼疼啊!!!”肖时钦刚把手搭在他脖子上,孙翔身子一扭避开了,“疼死了。”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委屈。

    肖时钦这个时候真是好气又好笑,好歹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脖子扭了以后这么大的反应,看着倒跟个小孩儿似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没事儿,我给你揉揉就好了。”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把孙翔捂在脖子上的手扒开,自己的手贴了上去,用大拇指和其余四指的指腹轻轻按摩着,边按还边问:“是这儿么?”

    孙翔给肖时钦指了指脖子疼的地方,偏着个脑袋享受服务。

    肖时钦的手很软,掌心贴在脖子上,皮肤干燥热温暖,带着点儿力道帮自己按摩着,另外一只手扶在自己肩上,也顺带着按摩了。

    孙翔舒服得简直要睡着了,就在这个时候……


—TBC—


[双鬼]鬼迷心窍( @十年话唠、一如既往 )


    碎轩宇的大门开着,门口挂着正在营业的牌子门却半掩着,推门探头看进去却像是没有一个人在的样子。吴羽策手中提着的行李箱,说不沉是假的,坐了一天的火车满身的疲惫,再多一步路是都不再想走了。


    “……李轩?在吗?”走进铺子,敲了敲柜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等了几秒又敲了敲,不过看来依旧没人理他啊。吴羽策看了看挂在墙上看起来有些古旧的表,时针已经要指向5了,心说着这李轩说好的人在呢,明明挂着正在营业却找不到人在哪,这不太靠谱啊。依稀记得李轩告诉他如果他人不在就在店里等他,吴羽策环顾了店的四周,把自己的行李箱放进柜台后,干脆就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玩起了手机。带着耳机听的是钢琴曲,不知有多久了,吴羽策觉得眼皮是越来越沉,最后竟是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吴羽策只能感慨一句亏得李轩还留着店门,不然自己岂不是要睡倒在街头了。


    6点刚过,就见有人提着几个塑料袋子一副没了魂的样子挪着步子蠕动进了碎轩宇。没错,这个人就是碎轩宇的老板李轩。把几个塑料袋就这么丢在了门口,李轩才注意到自己的固定座位上现在正坐着一个人,还睡得这么沉。还没反应过来的他差点从袋子里掏两萝卜出来扔向凳子上的人,可是在仔细看了看之后,“卧槽……吴羽策……”


    李轩知道今天吴羽策会来,不然也不会跑出去买菜,本是打算好好做一顿饭来招待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却没想到吴羽策这么早就到了,现在居然还睡在柜台后面。该说李轩是因为不知道吴羽策会这么早来出去的晚呢,还是因为买菜习惯性砍价砍得开心结果忘记了时间。


    看到人睡着了李轩也不好意思把人家叫醒,找了张毯子盖人身上便提着几袋子菜去了厨房。李轩手艺跟同街几家铺子那是不敢比,不过作为一个专职吃货,做出来的东西不敢说色香味俱全,吃起来倒还算是美味。至少不会做出什么散发着奇怪气息的黑暗料理。


    李轩在厨房做饭做得开心,吴羽策这里也是已经醒了。椅子上睡着本来就不是什么舒服的睡姿,醒来时觉得浑身都散架一样的酸痛。看到身上盖着的毯子,吴羽策皱了皱眉头,收起毯子折起来搭在了椅子背上。伸了个懒腰可以听到骨头发出的咔啦咔啦的脆响,揉了揉脖子一个长长的哈欠让吴羽策清醒了不少。李轩的店吴羽策并不是第一次来,虽然上次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但是凭借当时的记忆以及从厨房传来的饭菜香味,吴羽策还是成功找到了在厨房忙碌的李轩。吴羽策对李轩的记忆仅仅停留在高中时期和同班同学打闹的日子,和高中时相比李轩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除了头发似乎比之前长了些,脸也看起来变得更加棱角分明。


    吴羽策和李轩的关系本来就是说熟也说不上很熟,说不熟两人毕竟还是三年的高中同学。何况父辈们还因为古董的关系有着很深的交情。让吴羽策来李轩这儿住,也是理所应当。不管怎么说,李轩这店子也是从父亲那继承下来的。


    李轩看到了厨房门口站着的吴羽策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是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回来这么晚,还放任对方睡在了椅子上,就待客之道而言李轩也知道自己的失职。


    “啊……你醒了啊。本来以为你会晚点才到的我就出门买菜去了,回来就看到你睡在前厅了,实在不好意思。”李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看着吴羽策笑了笑。


    “刚过来有点累。好久不见了。”吴羽策其实并不在意李轩回来得晚,至少李轩留了店门让他不至于睡在街道上。


    “嗯,好久不见,不管怎么说都先吃饭吧。”端上餐桌的四菜一汤都是简单的家常菜,第一次尝到李轩做饭说实话味道着实让吴羽策感到有些意外。虽然长得难看了点,但是火候味道都控制得刚刚好。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啊。”吴羽策倒是吃得开心,丝毫没有见外的感觉。


    “一直一个人啊。饭总要吃,没可能顿顿去下馆子,那还不得被自己吃穷死。……说回来,你这次来打算住多久?”见吴羽策吃得惯,李轩也有些成就感。


    “大概一个月,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去找其他地方住。”吴羽策这话说起来倒是顺口。


    “顶头上司亲自交代了让我好生照顾你,敢打发你去其他地方住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除非是必须得住出去,我不得被我们家老爷子打死。阿策你现在做什么的啊?光听说是因为工作原因过来了啊。”


    “我?古董鉴定。”


    “卧槽有点厉害啊,圈子里现在古董鉴定能做出来的像你这么年轻的没几个人吧。”


    “谢谢。”吴羽策对于这样的评价只是回以了淡淡的微笑。


    这顿饭并没有持续太久,收拾完残局不到九点李轩顺便就关了店门,帮忙提着吴羽策的行李去主屋二层收拾了个房子住。房子不算大,配套设施却依然是应有尽有。


    “阿策你先休息吧,屋里就有卫生间。还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就你斜对面。你也累了一天我就先不打扰了,明天再带你四处逛逛。”


    “好,晚安。”


    细数起两人也有那么五六年没有见面了,与其说是许久不见变得生疏,李轩觉得更多的是一种微妙的距离感,或许是一种错觉吧错觉。


    第二日李轩起了个大早。


    家里来了客人一定要好生照顾着,这是李轩家老头子一直对李轩说的。热了几个馒头,煎了两个荷包蛋,还做了小半锅胡辣汤。不算是丰盛但是填饱肚子没问题。吃了早饭已经快到8点,吴羽策还在睡觉,李轩留了张字条便张罗开店去了。


    李轩的店一向早上8点开门,尽管一天到晚店里也来不了几个顾客,不过古董店嘛,还是那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管三年。李轩每天日子都过得挺清闲,巷子治安挺好,李轩经常开着店门就跑出去逛了,倒是没事有附近住的人来店里没事坐坐,喝个茶聊聊天什么的。店里基本晒不到太阳,虽然阴凉但并不潮湿的样子。


    和往常一样打扫了大厅的卫生,李轩坐在柜台后的固定座位看起了今天的报纸。依旧没有什么有趣的新闻呢。等到吴羽策出现在店里时,已经快要中午十二点了。吴羽策看似精神饱满的表情下藏着的是他还没睡够的心情。吴羽策这次回来本来就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刚好李轩的店就在附近,在老一辈的劝说批评教育下,吴羽策才答应住在李轩这。


    “阿策,醒了啊?昨晚睡得如何?”看到人走了过来,李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去隔壁会客用的房间又取了个椅子出来放在柜台后面示意人坐这儿来。


    “有蚊子……”吴羽策皱着眉头挠了挠已经有些红的手腕,两个大包赫然在目,看来这就是昨晚惨遭蚊子毒手的地方。


    “嗯有蚊子?那你怎么不来告诉我呢?我这边有蚊香啊,我记得你屋子我也放了蚊香就是没点呢你没看到啊?”李轩从抽屉中翻出了风油精递给吴羽策,还顺便看了看自己有没有被蚊子亲吻的地方。似乎自己并没有遭到蚊子的迫害。


    “看到了,不想用。对了早饭我吃了,碗已经收拾了。”接过了李轩手中的风油精,打开盖子便是一阵清凉刺激的味道袭进鼻腔。涂了一些在被蚊子咬的地方,还凑到了鼻子边闻了闻。这些个清凉刺激的味道吴羽策很是喜欢。像是薄荷糖之类的,吴羽策手边经常会放上几个。没事就嗑两个来爽一爽。


    这会还不算是天热,就算如此马上就到中午的阳光晒得人也能脱水。李轩可不打算这种时候拉着吴羽策出去逛,这种天气出门纯属找死。李轩现在有点欣慰自己铺子的选址,不会受到阳光直射真是太好了。往店外看去,虽然不是下午两三点可以晒到人爆皮的时候,阳光却已经足以闪瞎了双眼。所以这种天气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店里吹吹风扇就好了,嗑着瓜子喝着绿茶看着报纸,没事了再上上网看看书,对于李轩来说这就是幸福最具体的表现方式了。吴羽策此时正坐在李轩旁边,插着耳机听着轻音乐,翻着自己带来的厚厚的史料。吴羽策的早饭吃完已经差不多12点了,干脆李轩就省了中午这顿饭打算饿到晚上再一起补回来。


    一整个下午吴羽策都在看自己的史料,李轩看完报纸却是闲不下来了,一会跑过去擦擦这个一会跑过去又看看那个,在人眼前跑来跑去不说看得人眼晕,也看得人心烦。最后吴羽策也实在是忍无可忍。


    “李轩你能不能消停会?”


    “……”被吴羽策这么说,李轩一时被憋回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平常自己干什么哪怕是砸了自家古董都不会有人说,这下来了个吴羽策反而嫌弃起了自己。不过仔细想想在人前这么乱晃,换作是自己估计也得感觉烦。李轩有些不好意思地找了本书老实坐回了椅子上。


    “平常没事找事干习惯了,不知道该干啥。闲的没事啊,这么热的天气又不想出门。”


    “嫌热不想出门你也别在人眼前晃悠。”


    好不容易到了六点多快七点,最热的那段时间也终于算是熬了过去。李轩的胃早已经对食物发出了咕咕咕的召唤。


    “阿策,带你出去走走?”憋了一下午的李轩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对吴羽策说着。夏天的好处就是天黑得晚,真到李轩拉着吴羽策出门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了,天空还依旧是明晃晃的。晚饭吃多会长胖,这对李轩来说就是一句真理。所以到了六点之后,就算吃他也不会吃很多。带着吴羽策去点心店里买了一袋子老婆饼就散步去了,吴羽策对这样的晚饭倒也没什么挑剔,反正平常他经常一天就一顿饭凑合凑合过。吃着老婆饼也堵不住李轩的嘴,絮絮叨叨地给吴羽策讲着巷子里的种种,一直到快十点李轩才再次回到自家店门口。吴羽策其实并没有怎么听李轩都说了些什么,倒是巷子的环境让吴羽策感到有些莫名的安心。


    接下来的几日,吴羽策和李轩每天都过着早起吃饭开店发呆看书,午饭发呆看书,晚饭发呆看书关店睡觉的日子,客人嘛倒是一个都没有来。


    “阿策,我有事要出去几天,反正你在就帮我看看店呗,怎么样?”李轩大晚上接到个电话就收拾起了行李。


    “帮你看店?我就是来借住又不是来帮你打工的。”吴羽策翻着手头的书看都不看人一眼轻轻地说着。


    “……别这样啊,我这不是有点事情不然也不会拜托你啊,反正你在我这里住着平时又没什么客人开个门坐着你不是照样看书嘛。”李轩凑到吴羽策跟前挡住了人的书。


    “有好处?”吴羽策挑眉看。


    “你想要什么好处啊……”李轩皱眉看回去。


    “这就得看你了,帮你看店的是我啊。”吴羽策合上了书,托腮侧头看着眼前的人。


    “唉没错没错,意思意思请你吃顿饭怎么样啊?”低头想了想,李轩笑着这么回了句。


    “一顿饭就想打发我?”


    “那怎么着要我给你开工资啊?”


    “你开得起吗?”轻笑的口气更带着种挑衅的感觉。


    “有什么开不起的,工资就工资就这么说定了啊。等我回来了咱再说。”说罢拉着一箱行李李轩就匆匆出门了。吴羽策并没有问李轩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这跟他并没有多少关系,他也没兴趣知道。


    早上八点,吴羽策带着一丝困意打开了店门,又被蚊子骚扰了一晚上导致他睡眠严重不足,吴羽策平时本来就起床气严重,被蚊子这么闹了一晚上,一把火烧了房子的心情都有,这会儿就差一头栽倒在柜台上一睡不起了。


    “小哥,问问啊。你们这收瓷器吗?”一个有些暗哑的声音把吴羽策的魂从周公那勾了回来。打量了眼前的人,快要秃顶的地中海闪着油光,明明穿着本应该看起来精干的西装,却看起来异常的邋遢。


    “我就只是个帮忙看店的,店主不在我也不清楚。”难得就要进入梦乡就这么被人叫醒了,吴羽策眼神有些凶狠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吴羽策打心底地不喜欢眼前这个地中海,说不上来原因,总之就是看着这人不舒服。管他是什么瓷器呢,吴羽策这会儿就只希望这人赶紧从自己眼前滚蛋。


    “那您看是这样,我呢给您看看货,您回头给店主说说,我给您个联系方式如果收的话您让店主联系联系您看这样如何?”


    吴羽策真的一点都不想搭他的话,不过毕竟店不是自己的,也不能断了李轩的生意,这才勉强开口同意了这个人所说的。记下了这人的联系方式,就见他从包里取出来一个不大的用绸子包着的盒子。解开绸子打开盒子,眼前的东西着实是让吴羽策眼前一亮。不管说它贵不贵重,这都是吴羽策自己非常喜欢的东西,白瓷。


    白瓷瓷塑,文昌帝君像啊这是。油光明亮,润如油脂,如果吴羽策没有走眼的话,这白瓷怎么说都是上等的精品,吴羽策出于兴趣都想自己买回来收藏。


    “这瓷器,你给个什么价啊?”


    “小哥说实话吧,这瓷器也是别人给我的。因为家里最近缺钱才说卖出去又不知道卖哪去,到底怎么样我自己都没个数。”这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稀疏的后脑勺腼腆地笑了笑。


    “我觉得这个店主应该会收,等他回来让他联系你吧。”


    “唉,那好说。别太久就行了。这钱说多说少都还有用呢。”这人收起了瓷塑,悠悠地走了。这时候就想打电话告诉李轩的吴羽策才有些怨念地想起来,他并没有存李轩的电话号。


    李轩回来已经是三天后。他不在这几天吴羽策着实感到无聊,虽然之前李轩在的时候一天到晚没什么事情,但是好歹是有个人说说话。李轩这一走吴羽策这人生地不熟的每天除了无聊也就只有无聊了。


    “哟,李轩回来了?”


    “嗯,对了这次还带了东西给你。”说着只见李轩从包里掏出来了各种各样的零食。腰果、松子、开心果……看到这情形吴羽策什么都不想对李轩说了,这人到底是干吗去了。


    “李轩,有人找你问收不收瓷器。联系方式这儿。东西不错我看了。”


    听到吴羽策说这个李轩先是愣了一下,他前几天不在,这怎么一走就有人来问收不收瓷器呢。先不说别的,就吴羽策一句东西不错李轩都觉得这瓷器自己应该看一看,怎么说古董鉴定师的眼光,李轩还是相信的。尽管这个古董鉴定师有点小年轻。


    这之后李轩就联系了那个说要卖瓷器的人,不过结果并不如意。李轩没打算收那个瓷器,倒不如说,李轩看到的并不是之前吴羽策看到的那个瓷器。


    “我说阿策,那瓷器你也看得上?”李轩虽说不像吴羽策还挂着个古董鉴定师的称号,至少混迹在古董圈子里玩了这么久,东西好坏多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李轩去见到的东西别说不是白瓷了,用他自己的话说简直就就是街边的普通瓷碗一样。回来后便不由分说地嫌弃了吴羽策一番。


    被嫌弃,这种事情吴羽策怎么能忍,没错一点都不能忍。吴羽策当时就和李轩翻脸了。


    “什么叫这种瓷器我也看得上,我干这行这么久还没走眼过呢,别是你自己没眼光还来嫌弃我,你有那个本事吗?”吴羽策挑起的眉毛和有些抽搐的嘴角充分地展示了此时自己不爽的心情。


    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是谁都会觉得不爽。李轩硬是忍着心中的火气告诉自己人家是客人是客人,不能发火,绝对不能发火。吴羽策心说这都是些什么事情,自己的眼光绝对没有差到能把超市里卖几块钱的货当作是好东西告诉李轩。不爽,相当不爽。心中的这份不爽,让吴羽策决定去找一找这个地中海男人。

    

    这天吴羽策比平常起的早了很多,还没吃早饭就出了门。要出手瓷器的这人并不在巷子里住着,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地中海联系方式上写的地址。真就是个看起来特别朴素的地方。


    “上次你让我看的那个瓷器呢?”开门见山,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甚至是一句问候。


    “上次那小哥啊,你们那店长说瓷器他不收啊,怎么你就找过来了。”


    “废话不跟你说,上次那白瓷你多少钱出。”


    “哟小哥你想自己买啊,不要你多的3万就行啊。”


    听到人这么说,吴羽策倒是有了谱,眼前这地中海倒是根本不懂瓷器。至于为什么他给李轩看的是别的瓷器,而且到底是什么瓷器,吴羽策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只想让李轩知道,自己的眼光到底有没有问题。


    “五万,瓷器归我。”


    看着吴羽策这么说,地中海反而愣了。


    “哟小哥您这么有钱没看出来啊,看来是我看人眼低了。不过这五万您真的拿得出手啊?”地中海说到底还是不信吴羽策打算用五万直接带走这瓷器,毕竟现在的小年轻能掏出五万块钱来说买瓷器的有多少?对于吴羽策来说吧,这五万真的不算多而且就是个小数目,吴羽策手底下过过的古玩,几千万的都有了,这五万又算个什么,况且这个瓷塑吴羽策还挺喜欢,就这么放在地中海这里简直就是一种浪费。


    吴羽策从包里掏出了五万砸在了人桌子上。“够不够。”


    这下地中海是真被吴羽策的气势所吓到。取出了最早拿给吴羽策的瓷塑还是双手呈了上来。


    “诶,这位小哥您大人有大量啊。这瓷器您就三万带走吧。说真的就是家里缺钱急用才翻出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说卖了,当铺当了吧当不了多少钱,这才想起来去古董店问问。”


    地中海又怎么知道吴羽策本身就是跟古玩古董过日子的人呢。吴羽策最终就是用三万带走了这个瓷器,地中海不打算多要,自己就绝对不会多给一分。吴羽策估计自己从地中海手上拿到的这个瓷塑,便宜点百八十万出手,懂行的估摸还真有人会要,当然这些东西他怎么又会说出来告诉地中海不是。


    回到碎轩宇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马上就是关店的时间了。李轩正在扫地。见到李轩吴羽策直接掏出了包里装着的瓷器摆在了他面前。


    “看看。”李轩接过了吴羽策递来的盒子,打开,精致的瓷塑就这么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这东西不错啊阿策,哪弄来的啊。”李轩一脸惊讶的看着刚从外面回来正在用毛巾擦脸的吴羽策。


    “你不是说我眼光差么,这就是我上次看到的东西。”吴羽策面无表情地对着李轩淡淡说道。


    “这不对啊,我上次看到的明明不是这个。”看到眼前的瓷器李轩满脸都是疑惑。


    “这事情我不清楚,要问你去问那个地中海,就是给你看一眼顺便告诉你,这个东西现在是我的。”吴羽策从李轩手中抽走了装着瓷器的盒子,径直走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留下了李轩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这次换李轩一副卧槽这都是什么事儿的脸了。


    要说吧,李轩这人本来就有点马虎不记事,真要说瓷器这事情也就这么过了,他根本不会在心头记着,但接下来的事,就让李轩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李轩家的院子里有块菜地,李轩闲得没事想起来了就会在菜地里鼓捣些东西。说是菜地其实什么东西都有。李轩在里面种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辣椒、萝卜、韭菜、蒜、黄瓜、菊花……反正你能想到的只要能种得下李轩都尝试过。李轩这刚从地里收获到半块地的葱,比较残念的不知道谁来了做了些什么,剩下半块地的蒜苗已经全部被压倒了。虽然蒜苗不值几个钱,但毕竟是自己种下去的东西,多多少都让李轩有些不开心。


    其实这半块地是被吴羽策间接给糟蹋了,李轩不在的时候吴羽策发现了条流浪狗,本来对这些毛绒动物丝毫没有抵抗力的吴羽策瞬间就被眼前的这一坨疑似是一条狗其实它真的就是条狗的生物所征服,反正没事干就拽着这条狗进院子里玩,还特开心给起了个名字叫车干,谁知道这狗玩起来这么疯,一阵狂奔过后从店铺后门到大屋前门再到菜地院子里轮着转了几圈就直接跑走了,李轩的菜园子?那都已经成浮云了。


    “都是狗的错跟我没关系。”吴羽策这么对李轩说了,也没敢告诉李轩他还给狗起了名字。对于李轩来说如果吴羽策能简简单单道个歉来说一句不好意思放了条狗进来,李轩的心情会舒畅很多,可是吴羽策偏偏不啊。


    “卧槽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啊?这是我的铺子我的家吴羽策你好歹自重点行吗。”这一刻,李轩是真的对吴羽策心生嫌弃了。


    说吴羽策丝毫没有一丝歉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让他就这么道歉,他说不出口。


    吴羽策这几天起得特别早,天刚亮就从房子里匆匆地跑去了菜地。嘴里还念叨着“三分钟能干什么?三分钟我能种满地的蒜苗……”还原了半块地的蒜苗,还空着半块地让吴羽策感到无比的不爽,反正这半块地种的葱已经被李轩收了,吴羽策这几天早上,便是在剩下那半块地上种起了薄荷。这几天里李轩和吴羽策甚至没怎么说过话。其实李轩早在第二天早上就发现了吴羽策最近不太对劲,平常自己店开了多久之后才能睡醒的吴羽策最近起的比自己都早,偶尔还会去店里帮忙打扫打扫卫生,就之前相处的日子来看,吴羽策绝对不会是这种人啊。跟着在后面看到人在菜地里捣鼓着以为吴羽策又在干什么坏事,后来看到地里栽着的蒜,李轩差点笑死在菜地跟前。


    死不道歉然后又在这种回蒜苗,李轩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蠢啊。直到后来李轩发现吴羽策不仅种了蒜苗帮自己收拾起了铺子,还在已经没剩下什么的地里种起了薄荷。李轩才发现之前对吴羽策的嫌弃根本就是多余的,看到人现在这样完全就嫌弃不起来啊。


    “阿策,那个……谢谢你啊。”刚从菜地忙回来的吴羽策半路上便被李轩拦截了。


    “什么?”表情还是淡然依旧,仔细看才能发现微微有点皱起的眉头正告诉人我现在心情很是纠结。当然,李轩根本就没有发现。


    “菜地啊菜地,之前那么说你是我的不对啊。但是你居然帮我把蒜苗又种回来了。还有你那一丛薄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薄荷总之还是谢谢啊。”


    “有什么可谢,应该的。”谁又会料想到这便是吴羽策给李轩的回答呢。


    李轩觉得吴羽策的有些行为,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蠢却又可爱得紧。


    这姑且就算是李轩原谅了吴羽策的大团圆结局吧。至少后来吴羽策把自己三万块捞回来的瓷塑就那么送给了李轩。


    碎轩宇大厅其实还有两个隔间,一个是用来接待贵客的,一个便是用来放些比较有价值的藏品的。李轩决定把吴羽策送给自己的瓷塑收藏在这隔间里。对此吴羽策也表示挺开心的。架子的最顶上还有一块空位置,位置挺合适的刚好够放。


    “阿策你来放上去呗?”李轩正笑得一脸开心。


    “为什么……”吴羽策反而是挑眉有些嫌弃地看着对方。


    “这不是阿策送给我的嘛。阿策亲手来放有什么不好的。”


    吴羽策看了看架子的高度,又看了看手边的梯子,点了点头答应了。


    一步一步爬上梯子的吴羽策,腿似乎开始有些抖动。


    “阿策……你不会是恐高症吧?这么高都害怕?”


    好不容易爬上去却听到下边人这么说着,“闭嘴你,东西给我。”接过了对方递上来的东西,正正地摆在了空位上。扶着梯子一步一步地往下落,完全可以看到吴羽策的腿正抖得厉害。最后一脚落地却没料到随着吴羽策一句“卧槽!”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卧槽!?阿策你没事吧!”扶起坐在地上的吴羽策,只见对方眼眶都因为要涌出来的泪水而红了。


    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是寸步难行,右脚脚腕生疼,动起来撕心裂肺。这才刚坐下去,右脚脚腕却已经肿得老高了,屁股也因为直接落地,简直觉得疼得要分成四瓣。李轩都不忍心去嘲笑吴羽策反而是有了些心疼。搀着人坐到了大厅的椅子上,李轩小心地脱掉了人右脚上的鞋子。明显脚腕肿了一大圈。李轩赶紧去接了盆冰水过来,拿冰毛巾敷在对方脚腕肿起来的地方。看着他为了自己忙前忙后,脚虽然有些疼得要死,其实吴羽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开心的。


    “谢谢。”这么多年过来真还没有人这么对吴羽策过,除了在家里人的安排下走上了古董的不归路,家里人似乎并没怎么关心过吴羽策。


    “你没事吧你,怎么就崴了呢。你要怕高你告诉我啊我就不勉强你爬梯子了啊。你看你脚肿成什么样了啊。”李轩换着毛巾面帮吴羽策敷着脚,脸上担心的表情还是对方第一次见到。


    毛巾的冰凉减轻了不少痛苦,稍微动了动脚就是一阵疼,不过好在没有伤到骨头。李轩倒也真算是真汉子,一把竟是将吴羽策横抱了起来。


    “卧槽李轩你干吗啊?放我下来。”被抱起来的吴羽策顿时感到身下一空,这不实在的感觉简直觉得让心也一空,便是挣扎了起来。


    “脚崴了别动,一会摔了你了,我抱你回去。”李轩眉头有些皱了起来,但是他的关心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干脆直接。


    “我自己能回去不用你管。”想要挣脱人的怀抱却被抱得更紧。


    “卧槽你敢不敢不闹了,我也没那么多力气来抱你啊。看你脚崴了心疼一下你就这样啊。”


   好不容易才这么抱着人回到了二楼的房间,刚将人轻放在床上,李轩觉得自己腿和胳膊都要断了。都是大老爷们,吴羽策不会比李轩轻多少,更何况吴羽策还比李轩高上那么一公分。李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将吴羽策抱回去,反正下意识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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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全职高手》/蝴蝶蓝

 

C  P:喻黄;双花;包罗;林方;周江;方王;韩张;肖翔;双鬼;  


文手:天腐的多喵( @天腐的多喵 );清青倾卿;清訸( @清訸 );叶叶叶不修( @叶叶叶不修 );夏羡( @十年话唠、一如既往 )

  

封面:安( @萬福金安 )


插图:安;空雲欲墜( @空雲欲墜 );风间虫虫( @已注销 );悠加YuHka+( @奈落何處 );友则( @_友則 );韩先森


小物:不织兔;友则;尿嘘嘘君( @VolcanoQian )

  

美工:褚厹刖

  

主催:云君( @君玉堂 )

  

监制:喵姐( @月色下的猫 )、星月流萤

  

校对:星月流萤( @星月流萤 )

  

排版:玖爷( @一美离婚跟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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